[瓷话] 灵魂手作

达霖 Dalin微观说

1

有一次去德化寻瓷，友人偶然带去郊外一处工作室：

山脚下的介乎于茅屋和木屋的一间空旷的房。进门后需要略弯着身子，空气终散发着潮湿和土混杂的味道，女主人在捏着陶器耳朵忙碌着，男主人年轻而羞涩的迎着我们只是点着头，在一眼可见的空间里，最好的位置赫然摆着他们的作品，我们围在他们自制的壁炉旁，看他用自己手作的器不说一句的泡着茶。

我问“作品是否只有这些”？的确，和那些满屋子都是瓶瓶罐罐的工作室相比，这里太过稀缺。他回答“我希望每一件都是我所热爱的”。

2

我始终无法忘记那张年轻的脸，那样的安静，和那屋子里的静谧融为一体，连带着所有门外的世俗抛诸脑后。而在那之前，我曾怀疑国内艺术从业者的纯粹，尤其是手作。

那一天，我内心始终满含滚烫的泪。

当我们“伟大”的几大金刚、行业带头人变成了浮躁艺术圈的始作俑者时，当我们的艺术形式一再被贴上日本标签时，终于触底反弹，有了中国式的全新生机。固然，他们还处于冰雪覆盖的冬天。

3

时值盛夏，但山中依旧有些清冷。茶汤被他缓缓递到眼前，蒸腾的热气瞬间弥漫了杯沿。

我双手捧着那杯子，仿佛融化了冰封许久的心，那些粗糙的质地透过他们的修葺和着我手指的缝隙，电影画面般都倒叙着他们手作的情景。

冬日里冻红的双手，两个人在壁炉前搓着手微笑取暖。外面喧嚣的鞭炮声回荡在山谷，泯一口清茶却融化了屋子里所有透进来的风霜。

一转眼，春天来了。

门口的蒲公英开了满地。

4

朋友的摇晃把我从那个世界抽离了出来，屋内已经在对器物的探讨中开始升温。而女主人却始终坐在那里。

我突然觉得我们像一个破坏者，世俗的闯进他们灵魂的搁浅地，如同进入他人之境，带着罪恶感。

旋即起身说离开。朋友诧异，而后随同。就像我们看一幅画，虽见者不同视角，却情绪感动亦同。

我没有回头看去刻意看工作室的名字，我只知道，它很美，美的我怕一回头就变成了永恒。

5

如之他们，今日的景德镇、阳美、大理…广袤无垠的中华大地终于滋生了破土而出的种子。

他们不再成为高官的外交，不再留恋所谓大师的评级虚名，不再贪图更加相似的走进拍卖场取代历史。他们不再自己做得东西自己都不用…

他们终于把灵魂给了器与物，与他们合二为一。

虽然，那也许只是二重天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刘达霖：中国女策划人，美学品牌家。